评论 | 艺术家设计师不要丧失“直接动手画”的表达能力

随着人工智能在内容创造领域的迅猛进步，我们目睹着艺术创作及其传播手段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一味追求简快、腻美的创作方式，使得艺术家和设计师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直接动手画”的过程。这种趋势就像是把艺术家所积累的经验和审美判定从思考过程中剔除了。然而，我们需要认识到，人工智能的出现并不意味着艺术家和设计师就可以脱离“直接动手画”的表达能力与技巧。相反，它应被看作是辅助工具，它的目的在于帮助他们更有效地传达创意和观点，而绝不能替代他们的创作活动。

一位在设计界的朋友最近表达了他的困扰。在春节期间，他收到了大量来自艺术和设计领域微信群、朋友和社交圈子的祝福图片与节日视频。面对这些花里胡哨、炫技耀眼的“作品”，他常常会问自己：“这些作品真的是艺术家和设计师亲手、用眼、动脑完成的吗？”他无奈地表示，现在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和设计师利用ChatGPT、AI以及相关软件快速生成的所谓即兴“作品”，少有“人的痕迹”“人的味道”在里面。

实际上，自人工智能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以来，本应以追求“美”为使命为己任的艺术家和设计师似乎也忽略了个人的“职业责任”。在日常的社交环境中，他们发布的视觉图像愈发令人难以直视。恶搞的表情包、变形的图像、缺乏美感的短视频、无版式设计的图形等，已经“接管”了艺术家、设计师甚至高校艺术类师生的审美表达。这不禁让人质疑，在他们的专业创作实践中，他们还能创造出什么来？他们逐渐习惯了这种快节奏、即时完成的自动产出物，把“用手用眼用脑”视为一种负担。“人性化”的技术竭力解放着他们“直接动手画”的劳苦，却在国家大力推广“社会美育”的背景下，将个人的艺术积累和审美判断压缩到最低程度。

回想一下，自从有了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后，在创作中，艺术家设计师中还有多少人依然在珍视用“直接动手画”来建构思维，又有多少人在人工智能生成基础内容之后，还能在内容上继续“直接动手画”，使之更趋向完善的作品？现在，“直接动手画”来展现个人独特思想和手感特质的作品，似乎变得越来越稀少。当前的大众平台，都迎合着艺术家设计师“求快贪腻”的审美表达和接受习惯，生成异常快，一分钟甚至几十秒就可以用模板套出一个个看似“炫眼”的作品，完全打破了传统视觉作品需要借助“直接动手画”来构思来制作的过程。艺术家设计师的创作表达，被即兴、碎片化、社交化的“生成图形图像”所主导，难得有人把作品用“直接动手画”创作得深入一点，这反映出了一个时代性的问题——对深度思考和表达的缺失。

在我之前的评论中，曾讨论过人工智能时代艺术作品中“人性”的重要性。艺术家设计师在创作时，并非失去了“人性”，而是丧失了通过“直接动手画”来体现思考和创作的能力。他们的思考和表达变得零散，缺乏利用“直接动手画”来进行准确、系统地思考和创作。依赖软件如MJ、SD，三下两下借助MJ、SD就搞好了，而不是创作完了，往往呈现出干涩、过甜、肤浅的特质，缺乏经由借助“直接动手画”深思熟虑的成熟作品。

我一直鼓励学生戒除对人工智能的过度依赖，培养他们用“直接动手画”的创作和思考习惯，多在物理介质上画就是训练“直接动手画”的很好方式。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可能只是借助抖音、B站分享一下生活日常，并将视觉内容作为自己话语的直观展现。然而，作为艺术家和设计师，他们承担着引领社会美学教育的责任，有义务让“直接动手画”成为视觉个性的重要标志。在使用人工智能的同时，掌握“直接动手画”不仅是一种能力，更是艺术家设计师维持自我尊严的一道屏障。

即兴生成的文字视频图像只能承载浅层的表意和情绪输出，经过“直接动手画”这个过程的视频、图像则体现了创作者的深度思考。针对有艺术专业大学生过度依赖人工智能完成作业全过程，有评论说：MJ、SD及SORA等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成图成像越来越便利，本是让人有更多时间去思考，让人成为真正意义的人，智慧的人。事实上，一些人选择了用人工智能代替自己，逐渐沦为名副其实的“人类智障”。艺术家设计师用“直接动手画”去表达个人的创作思维，对应人工智能的生成技术，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需要我们思考的方面：

其一，人工智能生成技术的快速发展确实为艺术创作提供了新的手段和可能性，使得原本耗时的工作变得快速且高效。然而，另一方面，这种技术的便捷性却可能导致艺术创作过程中对人的参与和思考的边缘化。艺术家和设计师在运用人工智能时，需要警惕的是不应仅仅停留在技术的使用层面，更应注重个人独特创造力的发挥和深度思考的价值。

其二，艺术评论界应当更新对艺术作品的评价标准。不应仅仅关注作品的外在表现，如技术的精湛与否，还应该更加关注作品背后的创意和“直接动手画”引发的思考过程。通过这种方式，鼓励艺术家和设计师在使用人工智能的同时，不失去手眼脑协助创作的本质，即对材料、技术和表现形式的深入理解和探索。

其三，未来的艺术教育和实践中，需要对艺术与科技的关系有更深刻地理解和把握。艺术家和设计师应当在保持批判性思维的同时，学会合理地运用人工智能技术，使其成为推动创作深度和广度的有力工具，而不是替代个人思考和手工技艺的替代品。在这个过程中，艺术的本质和人的角色不应被淡化，而应当得到重新地确认和强化。只有这样，艺术作品才能真正地反映出人类的智慧和精神追求，成为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文化纽带。

总的来说，人工智能的出现并没有改变艺术创作的本质，那就是“直接动手画”背后潜藏的智慧与创造逻辑。艺术家和设计师应当珍视“直接动手画”这种能力，而不是被人工智能的便利性所迷惑，忽视了自己的创作和思考。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创作出真正有深度、有个性、有温度的艺术作品。这也是我们在面对人工智能时，应当坚守的艺术创作的原则和态度。

责编：保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