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在诗人顾城眼中,虽然夜色里看不到光明,在内心深处却充满了对光明的渴望和对理想的憧憬。我想,王矿清选择“夜色”作为图书的主书名,也是怀着这样的期许吧。
《夜色》封面
光明的意蕴,首先在于书中主题的基调。主题是文学作品的走向和目标,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主题有了思想高度,才能赋予作品高贵的气质和高尚的灵魂,这也充分体现了一个作家的高深内功。在作家王矿清笔下,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在新农村建设的当下,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怀揣着对未来的坚定信念,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作为作家,王矿清有着较常人更加敏锐的文学嗅觉和更加开阔的文学视野,总能找到更加隐蔽、更加偏僻但同时更具有普遍意义的视角,在有限的篇幅里为我们展现无尽的文学情思。在中篇小说《夜色》中,作者描写抗战时期护送首长穿越封锁线时,带路的老乡为了避免暴露,千钧一发之际,紧紧捂住即将哭泣的孩子的嘴,“直到孩子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手掌中”。这是怎样的一种鱼水情深,这是怎样的一种舍生忘死?有了这种精神,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呢?在短篇小说《二贵他娘》中,在送走男人去部队的第二年,二贵他娘在村外劳作时生下了二贵。“她不慌不忙地弯下身去找了块儿石头把那细长的脐带捣断,然后把孩子包起来放在一边,把剩下的一溜地扳完才往回走。”淡定中包含着无限的顽韧。这些故事很好地诠释了作品的主题,带给读者源源不断的正能量,带领我们一步步走向精神世界的高地。
除了主题,小说中还必须呈现矛盾。矛盾可以使文本的内容更加生动鲜活、环环相扣、引人入胜,从而增加作品的文学性与可读性,取得新奇的艺术效果。可以说有了矛盾,小说才有看点。《天边》中的老赛因为鬼子要欺负孕妇,便想起自己曾经扮演过的那些勇猛侠义的角色,用门闩敲在鬼子头上;待逃跑时又担心鬼子死了会给全村带来祸害,于是去给鬼子包扎;终于回家后,听说自己的相好被鬼子蹂躏后跳河自杀,他想起替鬼子包扎的事后悔不迭,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最后义无反顾地参加了八路军。在这个过程中,作者描写了主人公勇敢、善良、懊悔、决绝等多种表现,在矛盾性格中刻画了老赛从自发到自觉的成长过程,故事一波三折,悬念迭出。《二贵他娘》中,本以为早已牺牲的二贵他爹晚年竟带着后娶的老伴回到家乡,苦等了半生的二贵他娘酸楚地接纳了这一切,第二天还坚持送丈夫两人去火车站,“她与那个女人俨然成了一对好姐妹,两个人手拉着手,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在爱与恨的交织中,二贵他娘完成了自我救赎,她把半生的凄苦和片刻的怨恨咽进肚子里,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用勇于牺牲的大爱情怀完成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爱和恨这看似矛盾的两个方面,因为有了善良和包容,便自然而和谐地融为一体了,从而提升了文学作品的温度和高度。
除此之外,作者还很注重作品的调性,即作者所谓“在创作中一定要把自己作品的表现内容和表现形式不断地与别人区别开来”,同时“与自己以往的作品区别开来”,“以推动自己在观念、内容、形式、手段上的创新”。一是注重地方特色。因为热爱,王矿清先生近四十年来一直坚守在被誉为“中国红色新闻文化之乡”的邯郸市涉县西戌镇的文化站,奔走于漳河两岸。为使发生在当地的故事更加具有独特性和传奇性,他在作品中大量使用了方言如“病骨桩儿”“抓心丹”“风疙瘩”“参言”等,为增加神秘感多次使用当地关于女娲的传说,以及当地风俗和地方戏曲唱段等。二是注重景物描写,寓情于景,借景抒情。如对夜色的描写,开篇便使用了“水一样的夜色悄悄地从山梁上漫溢开来,在那弯弯曲曲的绵长和深沉里便有了一阵阵向着远方的鼾声”,写“夜的眼”时用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沙河村的每一寸夜色里都像是长了眼睛和翅膀的,它们每时每刻都会动起来,然后向自己扑来”,写有亮光的夜色时用“又有几颗星星在天上闪烁着,像村中已经吃过人肉的野狼那一双双凶狠的眼睛一样,随时随地都想把整个村子吞进肚子里去”,等等。
当然,设想作者在创作时再多些细节描写,作品或许会更加丰满,作品的文学性也会更加汁水淋漓。衷心期待王矿清先生能够用他独有的善意与真诚,创作出更臻完美的作品。
(作者系河北大学出版社副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