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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观察 | 书写人民史诗——宜昌居民评柳青长篇小说《在旷野里》

2024-01-11 14:28 来源: 文旅中国

《人民文学》2024年第1期发表了著名作家柳青的长篇小说《在旷野里》。1月中旬,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组织爱好文学的辖区居民,开展了读书活动并进行了讨论。

小说的时代特色和现实意义

朱白丹(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云盘社区居民、中国作协会员、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柳青为了深入农民生活,1952年曾经任陕西省长安县委副书记,后来辞去了县委副书记职务、保留常委职务,并定居在那儿的皇甫村,蹲点14年,集中精力创作《创业史》。因为他对陕西关中农民生活有深入了解,所以笔下的人物才那样栩栩如生。柳青熟知乡亲们的喜怒哀乐,中央出台一项涉及农村农民的政策,他脑子里立即就能想象出农民群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2024年第1期《人民文学》头条推出作家柳青的长篇小说《在旷野里》,就是践行习近平总书记“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的讲话精神,感谢《人民文学》为广大读者提供这份精神大餐。柳青是一位有影响的小说家,小时候我就读过他的长篇小说《创业史》《铜墙铁壁》,这几天读他的《在旷野里》使我眼前一亮,十分激动,就想邀请大家在一起议一议,请各位畅所欲言,谈谈阅读柳青长篇小说《在旷野里》的认识或心得。

元辰(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东湖社区居民、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名誉主席):艺根扎深高原土,妙手善写民族魂,是我对柳青的敬慕和认识。他牢记人民,深入人民,书写人民,是中国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现实主义小说辉煌时代的代表性作家。他的长篇小说《创业史》,被誉为“经典性的史诗之作”。新发现和整理发表的《在旷野里》,围绕干部群众消灭盛夏时节发生的棉蚜虫害这一核心情节,描绘出20世纪50年代初渭河平原上栩栩如生的农村生活画卷。他秉承扎根人民、书写时代、为人民立言、为时代铸魂的文艺理念,从中华文明发祥地陕北黄土高原深厚的文化积淀和根据地革命传统之中吸取营养,为跟党走进新时代的人民群众造像,为从革命战争转为经济建设的时代讴歌。文艺为人民,离不开人民,紧跟人民和时代,形象、立体地书写主旋律,是柳青和其他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优秀作家留下的基本经验。

谭家尧(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兴安社区居民、湖北省作协会员、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柳青的长篇小说《在旷野里》把视觉从血与火的战争年代转向社会主义初期建设之中,目的是引导“泥腿子”或者说是肩扛长枪的革命者,从硝烟退去的热血土地上,寻找遗弃在旷野里的“锄头”和“镰刀”,回到一心一意搞建设的重大历史转向上来。作家从塑造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上下功夫,以从硝烟的余味中走出来的县委书记朱明山、“脸上刻着记录自己所经过的困苦的一条条皱纹、像多数山地农民一样驼着背的赵振国”等为代表的小说人物,是在困难面前决不退让的时代奋斗者。与此同时,作家对存在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现场纷争和视场呈现,通过主要人物联系实际的具体现场、联系群众的分析与实践,问题得到解决的活的情节。这些走心的具体情节视场描写,堪称将人民立场、理想信念文学化、时代化的艺术典型。

魏以进(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平湖社区居民、宜昌市作协会员、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初识柳青,是读他的长篇小说《创业史》开始的,书中写到的生活场景,我是了解的。我生长在农村,对黄土地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对农业文明的发展也有着特殊的感情。柳青的那句话我记得非常清楚:“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几度将其列为座右铭。再读柳青的《在旷野里》,并不感觉突兀,正合时宜,是内心深处的需要。创作不是躲在象牙塔里闭门造车的活动,而是要深入基层,贴近生活,捕捉时代发展的脉搏,用鲜活的人物形象去表现历史进程中的社会风貌和人们思想情感的变化。由此,学习和借鉴柳青的思维方式和创作方法,很有必要。我们写文章,也要学着体现思想的深刻性和矛盾冲突的尖锐性。柳青长期生活在人民中间,对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和内心需求了解得非常清楚,写作起来得心应手。我们生活在基层,是优势也是劣势,要向柳青先生学习,弥补我们的不足,从历史与审美的角度去观察思考和写作。

朱光华(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兴安社区居民、湖北省作协会员、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近平总书记在关于文艺工作的一系列讲话中,多次讲到文艺要为人民服务,讴歌时代。我认为这既是对每个作家的要求,也是对那些非时代性作品的校正。网络小说很热,但一定热不了多久,不论悬疑多悬,穿越多火,都有它的定数。《人民文学》在新年第一期推出这个小说,自有深意。柳青的小说是真正接地气的小说,他着眼于陕北农村的沧桑巨变,摸准了那个时代的脉搏,具有时代特征和人民性。对当下的文学创作来讲,具有现实指导意义。一个作家只有抒写时代,反映当下丰富的社会生活,才不至于走偏。作家应有一种自觉和自律,有一种对变化的世界审视洞悉的能力,有一种责任和良知。在这一点上,柳青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反过来讲,不去正视现实反映现实,漠然视之,有悖于作家这个称号。遗憾的是,反映当下现实生活,直击矛盾问题的好作品并不多。

伍良胜(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小溪塔街道平湖社区居民、宜昌市作协会员、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柳青长篇小说遗作《在旷野里》是一部以现实主义审美品格,展现新中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火热生活的小说杰作,在当前深入学习习近平文化思想的背景下,《人民文学》在新年发表该作,很有意义。

雷开艳(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龙泉镇龙镇社区居民、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上学时语文老师讲《创业史》,说作者柳青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作家,他的作品接地气、有温度,是实实在在的书写,不是凭空捏造、哗众取宠、无病呻吟,越读越有嚼头,我的心灵为之震动。柳青先生为写《创业史》,辞去县委副书记,放弃优越的生活,领着家人到陕西长安县一个叫皇甫村的村庄,在一个破庙里安身,与农民生活在一起长达十四年,仅这种决心、毅力、坚持不懈的精神就让我敬佩不已。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皇甫村的生活为作家柳青提供了生生不息的源泉,完成了《创业史》,也创作了今天我们讨论的长篇小说《在旷野里》,尽管这是一部未完成的小说稿,但小说的恢宏结构、容量和典型人物形象,已经为我们呈现出了解放初期陕西渭河平原上的一幅历史巨卷。

源于黄土高坡的写实结构

谭家尧:柳青的小说《在旷野里》围绕着干部和群众消灭盛夏时节发生的棉蚜虫害这一核心情节展开,以丰富的艺术手法,展现了社会主义革命初期的历史画卷。小说以线性时间为线索,将主人公的生活经历串联起来,呈现出一个完整的人生画卷。同时,又将城市与农村的生活场景相互穿插,战争年代与解放初期的城市、农村风貌联系起来,时空的挪移和转换,以此表现出广阔的历史背景,社会变革对人物命运的影响。这种结构美学使小说在时空交错中展现出了生活的丰富多彩,让读者在感受人物命运波折的同时,也能体会到社会变迁的深刻内涵。小说的背景以陕西渭河平原解放初期的历史转型时代为社会环境,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农民的现实生活和精神面貌。《在旷野里》的结构美学是时空交织:过去与现在、城市与农村、机关与乡村的视场转换的合理安排。

魏以进:柳青熟悉群众生活,他的小说展现的是一种意象的横切面,其实就是一条线。从地理位置上看,由县城到村里,方圆不过百十公里;从人物关系上看,从县委书记到普通群众,没有纵横交叉,也没有明暗交织。这种结构貌似单薄,实则更适合群众阅读,符合群众的欣赏习惯。文艺面向大众,不是一句口号,是一种理念和创作方向。《在旷野里》写的是农村生活,真实地反映了农民的现实生活和精神面貌,用现在的话说,便是直指受众,由表及里,入木三分,靶心定位准,作用力大,前后呼应,艺术效果也就立体呈现在我们面前。我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小说。柳青的《在旷野里》给了我不一样的体验,小说的构架里也有散文的成分,娓娓道来,不急不慢,将我们带到了陕北农村的黄土高坡上,风里夹杂着泥沙。不像蒙太奇的飞速转换,也不像心理描写的刻意解剖,他的小说就是这样从容,不需要峰峦叠嶂,峰回路转即可。

元辰:小说《在旷野里》的结构可称为以事件为中心的进程性时空交错结构。小说围绕干部群众消灭盛夏时节发生的棉蚜虫害这一核心情节展开,以刚刚到任的县委书记朱明山为主要人物,将县长、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团委青年干部、公安局局长和群众中的生产能手等众多人物及其不同态度、不同观念、不同个性,不同时代经历与情感态度联系在一起,构成进程性时空交错结构。这种结构,便于在抓住中心的同时,实现时空转换、融合多元,拓展人物的社会经历、心性习惯,扩大文本的社会和历史文化内涵,呈现时代生活的五彩斑斓。

雷开艳:《在旷野里》不同于《创业史》多线并行的结构,它紧紧围绕以县委书记朱明山带领干部群众消灭棉蚜虫这一核心焦点展开叙述。作者结合自己在皇甫村生活的真实体验,多角度、多方位、全面、真实地展现了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农民们的真实生活和精神面貌。他贴着生活写,把小说中的众多人物置身于矛盾冲突与问题面前,表现出他们的内心活动及行为,辅之以景物描写等,让这一焦点不仅突出,而且丰满。

伍良胜:柳青的小说《在旷野里》情节紧凑,吸引读者一口气读完。小说结构严谨,布局合理,各部分之间相互关联,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这些特点使得他的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

元辰:人物是小说的灵魂。为文学画廊贡献新的人物群像,才能撑起时代史诗的艺术天地。《在旷野里》秉承革命现实主义小说“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理念,不仅成功塑造了刚刚到任的县委书记朱明山这一主人公,而且成功塑造了县长、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团委青年干部、公安局局长等各不相同的干部与植棉能手等群众形象。柳青的人物塑造,注重人物身上的精神价值,正面、侧面或反面映照出时代投影在人物身上的光斑。通过对人物的形象、动作、语气、经历、情思的描写,使其跃然于纸上。各类人物,就如一面镜子,让读者对镜自省,领会应该如何摄取时代精神。主人公朱明山这一形象,不仅阅历丰富,爱读书,肯奉献,具有明显的知识分子特征;而且是一个高级别的干部,参加过很多大战役,经历过出生入死的危险,却淡泊名利,自愿到基层去,扎扎实实做好农村工作。这就是我党立党为公、初心不忘、报效人民的核心精神财富。

谭家尧:朱明山,这位刚到任的县委书记,是小说的主人公,也是作者着力塑造的核心人物。他从战争中走出来,充满激情,一心为民,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的决策果断,为民情怀,敢于担当,使他成了一个熠熠生辉的角色。县长、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团委青年干部、公安局局长这些干部形象,各自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他们有着不同的态度、不同的观念、不同的个性,而在群众中,生产能手的形象也跃然纸上。他们勤劳、智慧,是农业生产的中坚力量。他们的形象,体现了我国农民的朴实和坚韧,也展示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农村生活的真实面貌。《在旷野里》的人物群像,各自带着时代与经历的烙印,构成了小说的丰富内涵。他们是在特定历史时期下的真实写照,也是我国农村生活的生动反映。柳青以其独特的艺术手法,生动地描绘了这一幅画卷,使我们在阅读过程中,不仅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气息,也能感受到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民的敬仰。

魏以进:小说三要素之一的人物,其实是核心元素。《在旷野里》中,塑造得最成功的我认为应该是赵振国,一个由组织部长提拔起来的县委副书记。他娃子多,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只是文化水平不高,也是当时普遍的现状。对于一个新生的人民政权来说,这些泥腿子是组织骨干,立场坚定,情感真挚,承载着一个时代的印记。柳青和这些人物原型是熟悉的,对于他们的喜怒哀乐了如指掌,跟人聊起来如数家珍。从柳青的身上,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欲成功塑造人物形象,必先深入基层,与群众打成一片,甚至要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读过之后,赵振国之类的工农干部形象,很快就在我的脑海中刻下了烙印。他们的出现,其实是那个时代需要的理想工农干部形象,表现了他们粗犷而高尚的精神境界。《在旷野里》中的人物都是有个性的,精神面貌轮廓是清楚的。这些人物之所以给人留下如此鲜明的印象,是由于他们都具有这一历史时期的鲜明的时代色彩和突出的阶级性,这是中国广大农村的立体突显。

朱白丹柳青的女儿刘可风说:“小说中所写的治虫工作,他闲谈时提到过,我估计这里有他的亲身经历。”对此我是认同的。小说主人公朱明山,职务是县委书记,柳青职务是县委副书记;朱明山爱读书,柳青也爱读书;朱明山是一个高级别的干部,参加过很多大战役,自愿到基层工作,柳青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也是高级别的干部,自愿到基层工作。正是有作者自己的“影子”,作者笔下的朱明山更加血肉丰满。

伍良胜:县委书记朱明山是柳青的长篇小说《在旷野里》的主人公,是主要典型人物。朱明山在工作中勤奋踏实,认真对待每一项任务,努力克服各种困难,他关心群众,积极解决群众的困难,与群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作者在生动的细节中,格局视野、思想观念、工作方式、队伍团结,特别是基层干部在心理、情感、家庭等一系列难题的破解上,都实事求是、血肉丰满,有根有据地生长着互相关联的大故事,令人过目难忘。

雷开艳:朱明山是柳青塑造的正面形象,他正直、上进、果敢,为民着想。任何正面的形象都不能神话,否则就失去了立足之本,给人以虚假的感觉。真实的人性是文学创作需要挖掘的,文学的真实性又不同于生活的真实性。把人物置身于事件中,让他充分展示自己的性格特点,突出他自身的形象。细节描写不可忽视,恰恰是通过一些细节凸显了人物形象。任何时代,需要有这样的领头人,带领那些后知后觉、思想跟不上步伐、犹豫迟疑的人;影响、争取、改变唱反调的人。任何一个时代的发展进程,必须有一些先行者,调动一切积极的因素,激发群众智慧,用生产生活实际教育、引导干部和农民跟上时代。我是一个农民,我深知,任何一项政策的实施落实,这样的人起到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我喜欢这样的人物形象。

朱光华:鲜明的人物形象是小说成功的关键,也是最能引起读者共鸣的和弦。读者在阅读时若是喜欢某个人物,一定会随着人物的悲欢而悲欢,命运的变化而带入自身的情感,增强小说的吸引力。《在旷野里》为我们塑造了很多成功的人物,若论喜欢,我还是喜欢主人公朱明山,这位转业到地方的农村干部,没有一丁点儿官架子,没有一丝的散漫和懈怠,在长期的工作中恪守着一种人间正道。作家曾担任过县委副书记,辞职后长期在农村调查走访,朱明山的身上一定有自己的影子。亲身经历、细心观察、认真思考给予了柳青丰厚的创作源泉。只有作家内心的良善、淳朴和坚守才有小说人物形象的血肉丰满。这对我们当下的文学创作来说,无疑有着借鉴意义。

淘尽黄沙的粗犷叙述手法

魏以进:小说的主要载体是叙述,柳青的《在旷野里》好像并不急于解说,环境描写也借鉴了传统文学作品的叙述方式,就像徐徐打开一幅国画一样。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叙述情节的发展,就像手持旱烟袋唠嗑,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心理距离,潜移默化中传播了作者的思想与感情。小说的主线就是围绕县委书记朱明山的工作轨迹展开的,将我们的视线吸引到了陕北高原黄土高坡上,那里的天,那里的土炕,都像久藏的美酒一般打开,醇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小说的叙述方式源于泥土,又经泥土淘洗,一经接触,便像玉米棒子在我们心中生根发芽,迅速成长。我的父亲与柳青是同时代的人,父亲生前经常跟我讲柳青的小说,所以现在读起来感觉格外亲切。无论时代如何发展,艺术的本源不会变迁,尤其是小说的叙述方式。只是,柳青在这部小说中也采用了以故事框架为主而叙述干预穿插其间的方法,这一手法的运用,既避免了由于作者声音过多而出现打断故事进程的情况,也保证了作者所追求的艺术之境。

谭家尧:《在旷野里》采用线性叙述与插叙手法的结合的叙述方法,小说在情节安排上颇具特色。柳青以线性时间为基本框架,同时巧妙地运用插叙手法,将主人公的过去经历和现实生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这种叙述方式既保证了小说的逻辑性,又为读者展现了人物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在线性叙述与插叙手法的结合中,柳青展示了卓越的结构美学才华。此外,插叙手法的运用还使得小说在叙述过程中出现波澜,为读者带来惊喜和期待。

元辰:《在旷野里》的叙事方式是以消灭盛夏时节发生的棉蚜虫为中心的进程性叙事,主线到底,支线辅助,插叙兼用。叙述沉稳,描写精到,对话风趣,场景生动,人物心情描写情理相扣。这样的叙事方式,是由陕西高原的文化传统决定的、与渭水平原农村生活题材相适应的。题材决定技巧。这样的叙事方式,才能深入悸动灵魂,网起各个鲜活人物和渭水平原五彩斑斓的社会生活。

朱白丹:柳青跟有些变着法子让人读不懂作品的作家不同,他心里装着读者。《在旷野里》接地气,平实、好读,他的初衷就是要让广大读者从中悟出生活的真谛,传递真善美。

雷开艳:皇甫村的生活为柳青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如何把这些素材完美地结合,这就需要作家高超的叙述艺术。想起我们小时候捏泥人,怎样把它的头、手、身子、脚完美地按比例捏出来,就得考验捏泥人的技巧。柳青在叙述事件时,矛盾的产生,发生的时间、地点,众人的反应,他运用了叙事技巧,有时顺序,有时插叙。主人公的视角,见证人的视角,不急不缓的叙述腔调,极富陕北特色的语言,优美深情的景物描写等,丰富了小说内容。

拙朴的乡土语言

朱光华:《在旷野里》语言很美,一种诗意的美,鲜活生动,艺术地再现了解放初期西北农村的真实生活,即便放在今天也有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这种语言来自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才情,也来自他对生活的思考和热爱。我认为,他的这部长篇小说绝对属于上乘之作。语言是文学的载体,心理描写、人物刻画、矛盾安排,很多方面展示了作者不凡的功力。而《在旷野里》则似一缕清风,让人眼前一亮,闪耀着现实主义的光辉,深感文字的魅力。

元辰:小说叙事的基本功在语言。语言也是由地域文化和小说题材决定的,与农村生活相适应的大多是地域特色的语言。《在旷野里》的语言呈现黄土高原质朴、劲道、明快、风趣的特色,并富有诗意。小说多处景物描写,情景交融,如“有月亮的夏天晚上,在渭河平原上的旷野里是这样令人迷恋,以至于可以使你霎时忘记内心负担,失掉疲倦的感觉,而像一个娇儿一样接受祖国土地上自然母亲的爱抚。”美得活灵活现、动人心弦。人物心情描写,置人物于环境之中,为人物画龙点睛。如“一个人从嘈杂炎热的都市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不要说他已经看见了今后一个时期要和他共同工作的许多人,光光这个新的生活环境,也可以使他一夜不瞌睡。朱明山喝着茶,看见黑黝黝的山峰压在南边一排房顶上,仿佛秦岭就在院子外边。”不仅合情合理,而且美得如一支小夜曲。语言来自传统,来自生活。只有热爱人民、热爱家乡的作家,才能通透地掌握乡邦语言。柳青不愧是掌握黄土高原小说语言的妙手。

谭家尧:在我国当代文学史上,柳青是一位具有重要地位的现实主义作家,他的小说语言第一个特点是叙述语言的形象生动性,将丰富的描绘与细腻的情感巧妙结合,使文本具有一种生动形象的美感。如在描述自然景观时,他这样写道:“这是农村里迷人的夏夜——没有耀眼的电灯,月牙和繁星从蓝天上透过树丛,把它们淡淡的光芒投射到模糊的瓦房上和有两片竹林子的院落里。四外幽雅得很,街巷里听不见成群结伙的夜游人的喧闹,水渠在大门外的街旁无声地流过去,各种爱叫的昆虫快活地聒噪,混合着什么高处宣传员用传话筒向在打麦场上乘凉的居民报告最近的新闻……”这些描写宁静的语言,如诗如画,唤起了读者对自然的向往;第二个特点是人物语言的地方特色。在叙述语言中巧妙地融入了地方特色,使文本更具生活气息。如在描述人物对话时,他运用了地道的西北方言,让人物形象更加立体。这种地方特色既彰显了作品的时代背景,也为读者提供了一种独特的阅读体验;第三个特点是小说的人物对话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他通过对人物对话的描绘,使读者能够直观地感受到不同人物的性格特点。柳青在人物对话中注重真实性与自然性,避免了过于矫揉造作的言辞。他的人物对话贴近生活,能让读者产生共鸣。

朱白丹:《在旷野里》语言很出彩,例如其中一段对话:朱明山到桌子上去盛第二碗饭的时候,听见李瑛小声地给她同席的人说:“可朴素啦。准备从车站往城里扛行李……”

“李瑛同志,你在背后议论旁人的什么?”朱明山盛了饭,转身笑说。

李瑛对她的同伴伸伸舌头,随即勇敢地站起来,带着女性的羞赧说:“朱书记,我当成你那小皮箱里有金子,那么点那么沉……”

“没金子,可是有比金子更贵重的东西。”

“啥?”

“书。”

饭场里一片微笑的脸。

这段对话有多个出彩点:一是作者借青年团县工委副书记李瑛的口,反映县委书记朱明山艰苦朴素;二是李瑛与朱明山开玩笑小皮箱里有金子;三是叙述简洁:“饭场里一片微笑的脸”。从而使县委书记朱明山廉洁、亲民、爱学习的形象跃然纸上。

魏以进:柳青应属山药蛋派,严谨的文风,朴实的语言,带有泥土芬芳的情节,我是喜欢的。特别是小说的语言,就像光着腚的娃娃,那么娇嫩,却又让人爱不释手。首先是地域特点。不言而喻,陕北口音的语言,就像黄土高原上的柿子,甜腻,直捣心窝子,无需其他,共鸣顿生;其次是简洁鲜明生动。“没金子,可是有比金子更贵重的东西。”“啥?”“书。”一字一句,干净利索,还非常鲜明,意象十分明确,绝不会产生歧义,这让我想起了欧.亨利的《最后一片叶子》,虽是欧式语言,却叫人眼花缭乱,趣味横生。小说的艺术,实则是语言的艺术,柳青用他的创作实践证实了这一点。

伍良胜:柳青的小说《在旷野里》语言朴素、简洁、明了,不追求华丽的辞藻,而注重表现生活的真实面貌。他的语言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展现了他对乡村生活的热爱。柳青尤其擅长用人物对话塑造人物性格,注重心理刻画,深入挖掘人物内心世界,展现人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他的语言具有穿透力,对方言的自如运用和对情境的出色描写,使个人与国家、本地与大地浑然一体,把乡村在历史巨变中的人情物理活色生香、准确优美地演绎了出来,展现了他对生活的深入了解和对人性的深刻认识。

雷开艳:在语言运用上,柳青将方言娴熟地运用于作品中,是小说语言的一大特色,这也是他深入农民、深入生活后的文字再现。我特别爱听用陕西方言朗诵陕西作家们的作品,那独特的韵味,似乎夹带着陕北黄土高原的风沙,扑簌簌地吹到身上。风沙里裹挟着陕北民歌,奔放、高亢、嘹亮,又清新质朴的语言。这些活生生的陕北方言,说明了柳青先生对农民感情的自然真实地流露。他熟知他们,懂得他们,有的时候,他就是他们。

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

朱白丹:2021年12月14日,我作为水利系统推荐的中国作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在人民大会堂聆听了习近平总书记在开幕式上的重要讲话。习近平总书记说:“人民是真实的、现实的、朴实的,不能用虚构的形象虚构人民,不能用调侃的态度调侃人民,更不能用丑化的笔触丑化人民。广大文艺工作者只有深入人民群众、了解人民的辛勤劳动、感知人民的喜怒哀乐,才能洞悉生活本质,才能把握时代脉动,才能领悟人民心声,才能使文艺创作具有深沉的力量和隽永的魅力。”总书记的讲话,是文艺创作的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后期,我作为一名基层作家,要牢记总书记谆谆教导,向前辈作家柳青学习,坚定不移听党话、感党恩、跟党走,坚守人民立场,讲好夷陵和水利故事,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为时代和人民放歌。

魏以进:文学创作以人民为中心,是时代所需,更是文学前进的方向。学习了柳青的《在旷野里》,我茅塞顿开,创作的源泉从人民中来,然后融入自己的情感和智慧,再为人民创作高质量的精神产品。首推思想更新。我们生活在基层,对广大的人民群众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既是我们的局限,又是我们的优势,弯下腰能捕捉生活中的鲜活故事,写入文字,塑造形象,便是作品;其次是写法。毕竟我们是业余作者,积极性很高,但功力却有待提高。纵观《在旷野里》,我们其实可以全景切入,在时代的纵深背景下立体取舍,我们写熟悉的生活,表达人生的感悟,路虽远,行则将至;最后是勤奋,柳青他们用笔写,尚能写出长篇巨著,现在键盘敲击,效率提高了许多,我们更要超越前人,洞察世界与人生,写出作秀的作品,回馈这个伟大的时代。

谭家尧:《在旷野里》是老前辈柳青未完成的一部遗作,他老人家坚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走进人民、了解人民、讴歌人民。坚持终身创作、奋斗不止,这种创作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向老一辈作家学习,写出具有时代精神、代表人民立场的文学精品,这一方向性指引,为我们打开了文学视野。小说《在旷野里》作为一部人民史诗,书写了普通人民在时代变迁中的命运和奋斗历程。这部作品的人民立场和理想信念文学化的时代价值,无疑将成为激励人们奋发向前的强大动力。我出生在夷陵、成长在夷陵,我深爱这片热土,在柳青奋斗精神的鼓舞下,我正在写有关夷陵的长篇小说《革命家庭》,我会在有限的生命中完成历史赋予一个作家的重要使命。

元辰:学习柳青小说创作经验,从他的艺术成就中得到启示,是为了更好地紧跟时代、书写时代、汇报时代,履行这一代作家的历史义务和责任。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的传统都不会过时,过时的只是个人的文学意识、文学眼光和文学手法。学习柳青,就是要深化我们对所处时代必然性的认识,增强对时代进程中人民、故土、祖国的爱,加强经典小说传统的继承,从而提高书写人民史诗的能力,增加小说创作的高度。我正在修改小说《南岳宪》三部曲,讴歌他们在长达半个多世纪中曲折成长、无私奉献、爱国爱乡、报效时代的博大精神,从柳青小说创作得到了许多宝贵的启示。

雷开艳:伟大的作品来源于伟大的实践,柳青先生是典范。我是一个小花店经营者,我的身边都是与我一样的普通老百姓、工人、农民、个体从业者,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人生起伏,给了我许多创作的灵感。在时代发生变革的重要时期,我们的命运其实是与之紧紧相连的,我豁然开朗,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

伍良胜:向柳青老师看齐,像他那样,深入到农民群众中去,同农民群众打成一片,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

(本文内容根据视频会议记录整理)

责编:保雪菲